写着巨额数字的支票在眼前落下，仿佛落入湖水的月光，静影沉璧，美不胜收。
夏油百合加看得眼睛直了，肩膀颤抖，险些径自伸手去接。抬眼时对上斗笠内侧贴着的《地藏本愿经》，这才勉为其难找回理智，客气地笑起来要说“善哉善哉”。假如能顺势发动咒术就再好不过了，抓住人傻钱多的冤大头，吸血吸到心满意足为止。
然而，才仰起头，她就看到在“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”排行榜上位居前三的面孔。
五条悟身体颀长，相貌出挑，又是一头白发，不论在哪都是显眼的存在。
斗笠重新压下去，百合加拐向左侧，没走几步就被五条拦截，毫不停顿地往右侧转向，又遇上同样的障碍物。她索性掉头向后，他堵在她跟前，不说话，也没有其他动作，仅仅只是站着。
她不疾不徐地收起法铃，徒然轻笑着扶住斗笠边沿，将脸严严实实遮起来道：“‘爱欲于人，犹如执炬逆风而行，必有烧手之患。’您何不让一步呢？”
五条悟反问：“按你的意思，我对你是‘爱’还是‘欲’？”
听到他曲解本意，夏油百合加感觉两颊连带耳廓一齐发烫，却只咬牙切齿回答：“‘学佛道者，佛所言说，皆应信顺。’缘即是劫，我先走一步，祝您早离恶道。”
她往前走，尽管说得好听，可一旦被看到表情就必定露馅。百合加紧张得反胃，恨不得当即逃离现场。
脚步越来越快，眼看着就能逃出一个人的包围圈，希望就在眼前，她拼命遏制住自己濒临尖叫的神经。
下一秒，手腕被握住。
她被一股力气拉着，不容反抗地转过身。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，隔着绷带看不见眼睛，可惜恐怖系数一点都没下降。
“诸行无常，自作自受，”五条悟的笑是极为缓慢的，像用快进的效果播放水仙绽放的始终，有着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感染力，“这是本体？比之前看起来清楚得多。”
百合加下意识目光躲闪。眼前的咒术师是六眼的拥有者，外加御三家中五条家的现任家主，和她根本是天差地别。逃不掉了，怎么会如此歹势？竟然在化缘时遇到。她清楚装傻充愣已经没用，试着做最后的挣扎：“对、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是吗？”他却完全不以为意，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，自顾自掏出手机。
想索性用术式，又不能抛下自己这具肉身。她趁他不注意逃走，却被轻而易举拽回来，鼻梁撞到他身前。
“你要干什么？有必要吗？”眼前人的行为难以揣测，所以才更让人害怕，百合加挤出哭腔，决定装可怜到底，“我就只是杂鱼而已吧，就算做错了事，也不至于要你这个特级来管吧？我有犯严重到这个地步的罪吗？我哥哥都没这么对待过我——”
身边恰好有人经过，恰好还是男性，遇到年轻漂亮的女性遭受不礼貌对待，不多管闲事一下似乎说不过去：“喂，你们这是……”质问漫到嘴边，刚要脱口而出，就和疑似施暴者的男性对上视线。
五条悟不客气地回头，露出就算是世界重量级拳王也必须噤声的亲切笑容，快速、简短且坚决地回答：“情侣吵架。”说完毫不拖泥带水，继续抓着她的手腕看手机。
对方碰了壁，本该就这样离开，却在异性面前有点拉不下脸，于是额外追问一句：“这位小姐，请问是真的吗？”
“不——”百合加试图抓住最后的机会，刚要反驳，太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偏移方向。所谓“最强”的影子落到她身上，无法逾越，高不可攀。她明显觉察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侧脸上，火辣辣的传来疼痛。求生欲操纵了舌头，她满脸“笑着活下去”的苦笑，爽朗地回答，“当然是真的！”
话音刚落，若有若无还听到来自始作俑者的笑声。